軍中失樂園第73章、1996年6月

      下午五點,蔡排副、黃排副跟林排長一起找我,順便也把小良學弟叫來,共同討論高裝檢的事情;我狐疑地想說,早就下參四了,也不知能幫什麼忙。

    「實習工廠的零件越堆越多,來不及裝修,有些也用不到,還不斷地撥補下來。」蔡排副說出困難處。
   
       阿平連長的鬆散管理,大家的修車標準降低,只要戰車能出教勤,沒人理細部的缺失。去年高裝檢,我為了保持待料狀態,也重複申請許多零件;這是歷史共業,難怪要找我想辦法解決。

     「先找地方先藏起來再說。」黃排副提出建議。
     「要跟連長報告嗎?」林排長是志願役軍官,大學畢業的,總想“正常”的處理方式;但他忘記部隊的事,不是一板一眼就能解決。

       蔡排副跟黃排副連忙搖頭,他們深知事情可大可小。

     「靖青!216不是有小房間嗎?暫時藏在哪裡就好了啊!」黃排副果然歪點子多,腦筋動到我的“小炮房”。

     「嗯…」我正在猶豫;因為六月份,我跟唐雲都沒同日休假;當寂寞難耐時,至少小炮房是排遣的地方。如果我答應他們,就得“癢”一個月,媽的哩!超難熬的。

       我一人對四人,就算用民主投票的方式,我百分之百是輸家,況且造成零件堆積,我也是元凶之一;我無奈地點頭答應了。

※※※

      下午五點多,老舊的兩噸半卡車停在營站門口,押車的蔡排副正指揮公差,把車上的零件,搬進營站的小房間;光是承載輪就有二十幾顆,及傳動軸……蠻多件大款的零件;靠!比我想像中還多。

      幾個下教勤的戰駕手,也都在公差之列。

    「承載輪的黑膠龜裂,不就要更換嗎?」我狐疑地問正在滾輪子的阿俊。
    「換那個很麻煩啦!都等裂痕明顯時才換。」阿俊停下腳步說;原來他們的低標準,害我要拼命造假書面資料,才會申請這麼多顆下來。

       唐雲滾著M41的傳動輪,從我身邊經過,面無表情地掃瞄我,便把它送進小房間;我無能為力了,他最近想發洩的話,只能靠萬能的雙手。

      我鎖上被零件淹沒的小房間,惆悵地想著,沒有同休的假,沒有小房間,沒有性愛的一個月;日子該怎麼過呢?

※※※

      吃完早餐,大家進寢室換下運動服,唐雲從置物櫃拿出履保服;他除了出教勤以外,又要開始準備高裝檢。

       還記得去年高裝檢,我每天在細雨中奔波,常分不清是汗濕,還是被雨淋濕;現在接營站的我,活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,看盡他們的庸庸碌碌。

     「喂!借我一件履保服。」我從沒穿過,想要的是“參與感”。
     「蛤?!…嗯…好吧!」唐雲雖然質疑,仍舊走向置物櫃。

       我穿上履保服,袖子長了點,胸口寬鬆了些,怎樣都比不上唐雲的英挺。還有腳上軍靴,我的乾淨明亮如鏡;唐雲的則是歷經風霜,暗淡且裂痕累累;我們並肩往連集合場出發,呵呵!難得同穿另類的情侶裝。

     「ㄌ一細勒ㄍ一笑休喔?!(台語:你是在發瘋嗎?)」蔡排副遇見穿履保服的我。
     「嘻嘻!!高裝檢嘛!我也要去修車。」我開玩笑地說。

       八點在連集合場指派勤務,我刻意與唐雲並排在往實習工廠的隊伍中,背紅帶的蔡排副,不削地給我白眼,但也隨我惡搞;其實我只是找藉口,把握黏在唐雲身邊的時光。

※※※

      五月入梅以來,陰晴不定,水氣捎來不確定的溫度,多穿一件衣服太悶熱,少穿一件又濕冷。

     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我的喉嚨宛如細針在戳,因為不影響精神狀況,也就不去理會它;但我每天起床時,腦袋卻越來越昏沉,趕緊多喝開水,避免要命的重感冒。

       晚餐過後,我拖著沉重的步伐,尾隨唐雲走進大浴室。站在身旁的裸體唐雲,正與老二討論修車狀況,我沉默地搓洗身體;他令人垂涎的屁屁與雞雞,此刻卻引不起興趣,我草草洗完便離開浴室。

       晚上睡覺時,明明是溫暖的六月,不知哪裡來的寒風,不斷地刺入軍毯;我整夜弓著軀體,額頭盜汗卻全身顫抖。

       早上勉強起床,一直到營站,我都浮浮沉沉地,不清楚人在何方,不知正在做什麼,全仰賴意志力支撐。

       五點回寢室,我坐在床緣,低頭癡望地板,試圖讓自己清醒些;我隱約聽見吵雜的聲音,似乎有人靠近我的周遭。

     「喂!你怎麼了?」我抬頭看,原來是身穿履保服的唐雲,如同往常,髒兮兮的。
     「嗯…」我幾乎想不出要說什麼。
     「幹!很燙噎!」唐雲見我不對勁,汙黑的手掌往我額頭貼;我竟然聞不出他的機油味。

       唐雲將我扶起,我依靠在他的臂膀,茫然地隨他走出寢室。

     「排副仔!這個變態發燒,快死了,我帶他去醫務室。」幹!死唐雲!我都快病癱了,講話非得那麼機車嗎?
     「快去!快去!有問題打電話回來。」蔡排副摸我的額頭說。

      雖然意識模糊,卻清楚唐雲挽著我的臂膀,直達學校的醫務室;這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勾在一起,呵呵!

      醫務士拿溫度計給我,自己夾入腋下;坐在身旁的唐雲,卻戲謔地挑眉一笑,彷彿在說:『感冒而已,死不了的。』;媽的勒!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?!

      結果我發燒到42度,醫務士要我先打點滴。

    「你先回連上吃飯吧!我感冒而已,死不了的。」我躺在病床上,搶先唐雲想酸我的話,也怕他錯過晚餐。
    「嘻嘻!!好吧!我幫你留飯菜,順便跟排副說。」幹!我果真猜中了!不然他幹嘛傻笑呢?
    「不用了!我吃不下。」我已經沒胃口。
   
      唐雲走近門口,還回頭對我微笑 ;我知道,他是故意搞怪,鬆懈我緊繃的情緒。而在人來人往的營舍,卻只有他關心我的異常;這叫我如何不愛他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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