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et's 同志小說連載

軍中失樂園第82章、1996年8月

       我11點在寢室門口站安全士兵，空蕩的營舍是思念的溫床，隨處遺留我與唐雲的記憶；少了他，我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部隊。

       近中午12點時分，参一學弟出現在營舍的走廊，我連忙叫住他，詢問我的假單跟榮譽假簽呈的事情；他說，阿平連長原則會讓我放這三天假；靠！真令人意外。

      我下哨後，馬上打電話給唐雲，想約他放假見面，但卻無人接聽；每隔一段時間，我就試著撥打一次，聽筒仍然傳來“嘟嘟嘟”的聲音。晚點名結束，我搶先排公用電話，希望睡前能聯絡上唐雲。

   「喂！」聽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   「我是靖青！連長讓我放榮譽假噎！呵呵！」我興奮地打斷他，說我放假的消息。
   「幹！沒天理！連長給你放喔？！」吼！死唐雲還是要糗我。
   「喂！你放得比我還多，那才沒天理，好不好？！嗯…我星期天休到星期二，星期三上莒光日，星期五就退伍了。」我把退伍前的假日告訴唐雲，希望能趕緊見到他。
   「你休假的三天，我都沒空耶！我舅舅、表哥、專科同學…很多人都要請我吃飯。你退伍當天打電話給我，我們再好好慶祝一下。」靠！他的應酬真有那麼多嗎？
   「喔！好吧！」我有些落寞，但也只能隨他去了。
   
      跟唐雲鬼扯幾句話，便掛上電話，轉身離去時，望見身後等用電話的陌生臉孔，竟讓我心中湧出淒涼的孤獨感；部隊的一切，已經與我無關了嗎？

※※※

       休假第一天的晚餐後，我站在民族西路與中山北路交叉口的海霸王餐廳門口，川流不息的車燈，劃破未曾休止的城市黑夜；我燃起一根菸，享受飯後的喘息。

   「阿青！」身後傳來呼喚的聲音。
   「媽！」轉身望見小舅舅、小阿姨、我媽及楊伯伯（我的繼父），他們從餐廳門口出來。
   「我跟楊伯伯坐計程車回永福街了，你騎摩托車要小心！」我媽要回繼父家。
   「好！阿姨、阿舅、謝謝你們請我吃飯！路上小心！」我依然客套一番，儘管又被問“有沒有女朋友”“什麼時候結婚”…等等，煩死人的事情。

      等他們都上計程車，我走向餐廳門口的公用電話，拿起話筒，猶豫片刻又掛回去。
    
      以前放假時，總覺得沒多久就能見到唐雲，並不會想特地打電話給他；現在少了陪伴他的機會，我時時刻刻都想聽見他的聲音；但我知道，唐雲是不喜拘泥、意志漂泊的人，我的不安情緒只會讓他害怕而遠離吧？！

      不知道唐雲懂不懂我的思念？！

※※※

       今天是我退伍的日子；過去幾天，我謹守諾言，沒打電話給唐雲，唐雲卻也未曾給我電話，也許他正疲於應付親朋好友的款待吧？！
   
       我在部隊晃一整天，終於等到接近六點。小兼跟我互留電話，多聊了一會兒，我匆忙打完退伍煙，立刻飛奔營長室；當兵什麼都是假的，只有退伍令及我的男友（唐雲）是真的，呵呵！

      我剛出校門口，馬上找附近的公用電話，撥打給唐雲；因為我有些行李，不方便隨身攜帶，跟他約隔天星期六；唐雲除了恭喜我退伍，也允諾見面；這是我們“出社會”的第一次約會，呵呵！

※※※

       我站在“偷冷氣”的那家服飾店門口，而唐雲刻意身穿我買給他的灰色貼身T恤及五分牛仔短褲，遠遠帥氣地笑著望我，我興奮地向他揮手；哈哈哈！！！他沒忘記我、他沒忘記我……，他注目我的眼光依舊，呵呵！

   「嘻嘻！死變態！等很久了嗎？」唐雲走向我，搭著肩膀。
   「沒有。」我笑笑地搖頭。
   
      我們在中壢市鬼混，直到夕陽西下，唐雲才開車載我回家吃晚餐、過夜；我不習慣他家的口味，但我們都剛退伍，沒工作收入，我也就妥協，省一餐算一餐。

   「吃啊！不要客氣噎！」唐雲媽媽又再勸我多吃。
   「好！」我笑著回答，雖然還是很怕那些肥滋滋的食物。
   「x唐雲，我怎麼沒看過你身上的衣服？你自己買的嗎？」他媽媽瞧一眼他上的衣服。
   「嗯！」唐雲點頭。
   「他穿這樣，按勁！（客語：好帥）」我趁機賣弄“客家話”，呵呵！
   「呵呵！！是啊！是啊！按勁！按勁！」唐雲媽媽當然高興自己的兒子被稱讚囉！
    
     唐雲轉頭瞪大眼睛，訝異地對我搖頭，又埋首吃飯，像是嫌棄我“說太多”；我回給他不以為然的奸笑，呵呵！
  
   「x唐雲，怎麼好久沒見到李xx，她最近還好嗎？」唐雲媽媽突然脫口一個女性名字。
   「＃＆＊※§……」唐雲用客家話回答。

      他們開始我聽不懂的客家對話；好悶啊！每次他們聊開時，我就變成局外人，我是不是該學點客家話呢？！

※※※

      洗完澡的我，隨意翻閱書桌上僅有的幾本書；而盛夏的微風，越過水田，濾過暑氣，混合乾稻草的味道，逗弄床頭櫃上方的藍色碎花窗簾；唐雲說，鄉下的夜晚，不需冷氣就可以入眠。

    桌墊下的女學生照片，又不經意地映入眼簾；唐雲媽媽無意中說出的女性名字，是她嗎？

   「喂！你媽說的李xx是誰？」我問只穿紅色三角褲的唐雲，他剛走進房間。
   「已經分手的女友啊！」唐雲擦拭未乾的小平頭，迷人的肌肉都在抖動，仍保有阿兵哥的氣息。
   「是她嗎？」我手指桌上的照片。
   「幹！她什麼時候塞進去的？」唐雲皺眉地罵道；靠！不知他是真疏忽還是裝傻？照片已經存在很久了耶！
   「沒關係啦！人都有回憶的啊！」唐雲伸手掀開桌墊，我阻止他。
   「喔！」唐雲停止抽掉照片的動作。

       唐雲吹乾頭髮，熄滅所有的燈，撲向赤裸的我。累積多日的慾火，汗濕滾動的身體，夏夜的偶而涼風，又吹乾了肌膚；我不斷地呻吟喘息，把這些日子的不安，都寄語從窗外闖入的月光。

      高潮過後，我躲進唐雲的藍灰色懷裡，好想永遠留住這般的溫柔。

※※※
    
   「喂喂！！吃早餐囉！」在睡夢中，我依稀聽見唐雲呼喊的聲音。
   「你怎麼比我早起？」我揉揉惺忪的雙眼，唐雲的臉孔慢慢清晰。
   「等等要陪我媽去拜土地公。那我先去吃了！」唐雲說完便離開房間。
     
      我連忙起床穿起牛仔褲及白T恤，快走去浴室刷牙洗臉，趕到飯廳時，只剩唐雲在吃早餐。

   「你留在家裡，我跟我媽一下子就回來。」我剛坐下，唐雲就放下手裡的碗，離開飯廳。

      我加快用餐的速度，想追上唐雲的步伐；等我吃完早餐，步入客廳時，唐雲面無表情地坐在中式木椅，他媽媽一臉正經地對著他說話，似乎在討論什麼嚴束的事情，但我一句都聽不懂。

   「吃飽了嗎？」唐雲媽媽發現我，轉頭微笑問我。
   「嗯！」我笑著點頭。
   「既然來了，就一起去拜拜吧！」他媽媽是客套吧？！居然邀請我。
   「好啊！」我一口就答應，不然我留在家裡也沒事幹。

       我跟唐雲站在門口的屋簷下，躲著豔陽，等他媽媽將車駛出車庫；唐雲一直沉默地抽菸，眼神呆滯往前望，有股說不上來的怪氣氛，正環繞四週，彷彿他忘記我就在身邊。我的胸口微微地盜汗，伸手拉扯T恤散熱；也許是天氣燥熱吧？！

       我打開轎車的後門，唐雲馬上溜進去；靠！你不懂禮貌嗎？把你媽當司機喔？！

    「你們都坐後面好了。」唐雲媽媽見我猶豫，便開口說。

       唐雲仍舊不說話，也不正眼瞧我；他媽媽安靜地專心開車，偶而用客家話問唐雲，唐雲也都簡單回答；但我聽不懂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只好呆望窗外堆滿稻草的乾枯田地。

      我打開車門，乾草的淡淡焦味撲鼻而來。下車後，唐雲媽媽撐起傘遮陽，手肘掛著客家花布包裹的供品，唐雲拎一袋金紙，走向田埂間的小土地公廟。

      我們滿身大汗地祭拜上香，等香燃燒過半後，唐雲媽媽叫我們去燒金紙。唐雲站在我身旁，點燃手中的金紙，往金爐裡塞，我陸續丟入對折的金紙。

   「你怎麼了？有什麼事嗎？」我終於忍不住地問臭臉的唐雲。
   「沒有啊！我不喜歡來拜拜。」他冷冷地回我說。
   「喔！呼！」我吐了一口氣，終於解開滿腹的疑惑。

       我跟唐雲各自抽菸，遠離火熱的金爐，不停地擦拭鬢角的汗水；靠！我也開始討厭在豔陽下拜拜。

       回程時，唐雲仍然陪我坐在後座，似乎在跟他媽媽嘔氣，或是有什麼衝突…等等；但我聽不懂客家話，像是尷尬的“外人”，只能默默地欣賞窗外的風景。

      唉！唐雲不願意說，我也不知該如何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