軍中失樂園第15章、1995年3月

      我的衛兵名牌被掛在安全士兵欄,站安全士兵不是老兵就是文書兵,軍械室就在寢室裡,安官桌後方,安全士兵站在寢室的門口,夜哨只要提早10分鐘起床,一來一回,比起站外哨多20分鐘的睡眠時間。站安全士兵要全副武裝,白天夾槍,晚上持槍,而且要上彈夾及刺刀;所以要小心步槍的保險是否關著。

      雖然可以多睡20分鐘,65K2步槍不算重,兩個小時下來,是蠻累的,不像外哨只要帶警棍。

     無雲清涼的三月天,皎月下的連集合場,鋪上淡柔的白色螢光,今天的運氣不錯,輪到11-1的安兵。

    「靖青!」有人輕拍我的肩膀。
     原來是拿著臉盆,洗完澡的誼鈞。

     「你這樣拿槍會手痠啦!你把槍背帶的扣環勾住X腰帶。」他小聲的說。
      我照他的意思,把扣環勾在X腰帶上,果然輕鬆許多。

      誼鈞的師父在我下部隊前就退伍了,他比我早頂替他師父的安兵位置,他知道這些眉眉角角的事情。

      我感激地說:「謝啦!」
      他從我身旁走進寢室,引來混和類似柑橘香味的小氣流,應該是他身上沐浴乳的味道。

※※※
      今天要送一份車輛調度的公文到學校的後勤科,以往都是小莊學長負責,我並不清楚後勤科的位置,阿灶班長要帶我去一趟。

    「連長平常在連上呼風喚雨的,可是他走在學校辦公室的走廊,就會變成小漢的,沿路一直敬禮喊學長好,哈哈!」阿灶班長邊走邊笑著說。
     他接著說:「因為参四常常會接觸學校後勤科的長官,所以連長都會刻意挑大專兵,而且感覺是不會亂說話,看起來得體的人。」
      我順著回答:「喔!」
      阿灶班長說:「以前的小莊跟你都算安靜的人。」
      我微笑地解釋說:「小莊學長是真的有些嚴肅,我應該還好,可能是才剛到部隊的關係。」

      從小到大,我被身邊的親戚、朋友跟同學……,歸類為文靜的人,可能跟外表有關吧!我媽常說,我的皮膚很白又曬不黑(其實會曬黑,只不過很快就白回來),跟我兩個妹妹對換才是。在重複的耳濡目染之下,我好像被催眠成大家認定的那種樣子。

      阿灶班長也要貼我如此的標籤。

      我們不知不覺地走到軍民兩用道的交叉口,站哨的是剛進連上不久的學弟,他跟阿灶班長敬禮問好時,還保有新兵特別的朝氣。

      走到精誠樓,隨時都可以遇到兩顆梅花以上的長官,我們並排走,都由阿灶班長喊口令問好。阿灶班長說,長官對我們義務的阿兵哥都不錯,因為他們當幕僚久了,也會懷念有兵可以帶的時候。

      公文送進勤科辦公室,由一位上尉軍官收下,我們完成這趟使命。

※※※
     
      星期三的莒光日,我們都被要求穿平整的草綠服,背面要燙出垂直的三條槓,褲子也要像西裝褲一樣前後有線,銅環、軍靴都要光到可以當鏡子,大家都準備一套專門檢查用的。我因為是文書兵,每天都穿的跟上莒光日一樣,保持的乾乾淨淨。
      自從知道學校對面的洗衣店,既便宜又能幫忙燙出三條線,我趁休假時送洗,不帶回家燙(從裝校搭客運到我家門口只要40分鐘)。我也不用出操或做粗活,所以燙線能保持蠻久的。

      我忘記上禮拜日要留守,少帶一套出去送洗,連續換洗的結果下,衣服的燙線變得模糊。平時還好,莒光日可能過不了關。
      晚上我拿一套乾淨的草綠服,去傳令室找誼鈞,他應該有方法幫我。

     「嗯……這個……」我走進傳令室,有些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。
      誼鈞看到我手裡的衣服說:「我這裡有熨斗,拿來吧。」

      他架起燙板,笑著說:「把衣服給我,幫你燙。」
      我不好意思地說:「不用啦!熨斗借我,我自己燙就好。」

      熨斗的小燈滅了,他拿走我手上的衣服,我沒再堅持要自己來。

      他把我草綠服對折,手上的熨斗沿著舊有模糊線,直直地滑過去,他身後桌上的黃光,穿過他身體的空隙,一明一滅。
      會不會是我懷念的溫柔又回來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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